第九章 飞红入重幕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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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慕容暐瞧了一眼慕容垂身上崭新得刺眼的衣服,正要冷笑,突然又忍住了,心里升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沧海桑田之感,嘴里淡淡地说:“冠军将军说笑了。将军如今正是秦王廷上的红人,谁不知道秦王每次见了将军就赏赐钜万?我如今惶惶然好比丧家之犬,只好求将军照应,哪里当得起这‘主上’二字?”
慕容垂一听大怒,若非及时想起谋士高泰的告诫,说什么也要拂袖而去了,好不容易忍耐着听这个不识抬举的亡国之君说完,方才冷笑一声,道:“慕容垂岂敢因为秦王厚待便在主上面前放肆——何况,慕容垂从前不知,难道主上也不知这世上最是天心难测?翻脸无情,也是有的。”
“你!”慕容暐愤然回头,慕容垂不闪也不躲,眼睛犀利得好像在月光下泛出寒光,盯着这个脸色苍白、身子还神经质地颤抖着的瘦弱青年“嘿嘿”冷笑。两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慕容暐突然颓然泄了那口气,移开目光:“不错,到底是我先负了你。”原本围拢过来将慕容暐护了个严实的那些前燕臣子,此时听到这句话也细细地发出叹息。慕容暐却又猛然回头:“可是——叔父,”他换了称呼,目光却是方才没有的咄咄逼人:“当年你击退桓温后再三要求朝廷封赏你指定的有功将领,这,真的只是一片公心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仿佛没有听见身边那些倒抽冷气的声音,朝慕容垂逼近一步,问:“你我之间的君臣之义,究竟是谁先辜负的呢?”
“哈哈哈哈哈——”
慕容垂瞧了慕容暐一眼,突然仰天大笑,笑完了,才对慕容暐冷冷地说:“方才这番道理,可是出自慕容评之口?”瞧慕容暐一怔之余气得连眼白都红了,不待他开口,又说:“啊,对了,多半还有先帝——您的父皇,我的皇兄——的遗命,我猜他最后召见您时大约说‘你的五叔,吴王慕容垂,非为久居人下之人,不可起用’,是不是?”
慕容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慕容垂瞧了他一眼,笑:“可是,主上,无论如何,我只是请您封赏有功将领,您不觉得,您方才的指责是诛心之论么?”
“可是……”慕容暐只觉得被眼前的慕容垂压得喘不过气来,想试着开口,才说了两个字,慕容垂便又一哂:“再者,便是我心里真的有什么想头,那又如何?难道没有我慕容垂,朝纲便尽在主上之手么?慕容评忌我防我是理所当然,没有我,他便大纲独揽,主上到了今日还这般疑我,却又所为何来?”
“不错——”慕容暐心中突然豁然开朗:慕容评只说慕容垂想做权臣,可他自己不是最大的权臣么?虽然面貌恭顺,朝政还不是尽出他手?可笑自己与太后竟被他当刀枪使了!他恨恨地握紧双拳,抬起充满血丝的眼睛,定定地望向慕容垂:“可惜我竟上了他的当!”
慕容垂“扑通”一声双膝跪倒:“慕容垂当日为慕容评所构,不得宫门而入,无由自陈,万般无奈才出奔亡秦,请主上明鉴!”说着竟呜咽起来。四周的前燕臣子都是尽忠于慕容暐的,对秦燕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投奔秦国的吴王都有些敌意,此时见到这位纵横疆场数十年未尝一败的人物如此抑郁悲苦,也不禁一片唏嘘。慕容暐慌忙伸手去扶:“叔父快起来!”
慕容垂低头听见四周的声音,脸上忍不住露出轻视的笑容,等慕容暐伸手来扶便敛容站了起来。
慕容暐看着那张不动半点声色的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突然觉得有点冷——方才唇枪舌剑时没留心的夜凉,此时似乎已经渗到骨缝里了,他打了个寒战,有些口齿不清地问:“叔父,如今又该如何呢?”
慕容垂瞧了他一眼,笑:“那自然是先保全自身,然后再徐图后策。”
数日后,慕容暐请献前燕清河公主的一纸奏表便摆到了苻坚的案头。苻坚看了,只在上面加了一行字:“故燕中山王冲,幼年遭变,骤然困顿,朕所不忍。可一并入宫,由其姊教养于宫中。”
秦宫给慕容滟的封号极高,是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十余日后,衣着光鲜的宫使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送来了聘礼——五万匹色彩各异的绢,还有五匹黑色和浅红色的布帛混扎成一束的束帛,在新兴侯府的前庭整整齐齐地堆成一座小山,每一匹绢帛都纺有花鸟图案,设色富丽,在春日的午后闪耀着离合不定的光芒。
慕容暐与其他前燕遗老遗少见苻坚慎重其事也松了口气,于是让慕容暐和慕容滟的母亲、前燕的可足浑太后教慕容滟一些为**妾的道理——无外乎是不可撒娇使性,要晓得眉高眼低,要善承意旨、博得苻坚的欢心,最最要紧的,就是赶紧生下一子半女,慕容氏一族今后的兴衰荣辱,可就全看她能不能在苻坚的后宫站住脚跟了。慕容滟见众人说得郑重脸都吓白了,不敢不听,将这些叮嘱一一记住了才在一个暮春的清晨入了宫。
慕容滟动身时天色尚早,车队行经长安街道的时候听不见半点民间百姓的声音,等入了宫门更是安静,只有沁着寒意的晨风不时将车帷吹开一道缝隙,带来外头的光,原本昏暗的车内因而有些明灭不定。不知过了多久,车外响起一个宫婢的声音,谦卑里带着一点热情:“太后宫到了,请慕容夫人下车向太后行礼。”
慕容滟想起叔伯们让母亲告诉自己秦宫里数苻坚的母亲苟太后最严厉,冒犯苻坚一两句或许还不要紧,只这苟太后是半句也冒犯不得的,不由得脸色越发苍白,那宫婢伸手来扶时觉得她颤得厉害,不由笑着低声劝慰:“夫人不必这般害怕,太后只是严肃些,后妃们只要小心谨肃些就好了。”
慕容滟定定神,有些感激地瞧了那宫婢一眼,不觉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婢有些讶异地瞧了她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睛旋即笑成两弯新月:“之音,奴婢的名字叫之音。”然后扶慕容滟慢慢下了车,轻声说:“我前两天刚被分到营室——就是您将来住的地方……”她的年纪并不比慕容滟大,声音却沉稳得多,慕容滟慢慢地也定下心来,等一个中年宦官出了帘幕,站在廊下朝她比了个手势之后,便随他进去行礼了。